在上海的一个创客空间—新车间的公共开放夜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讲台前比手画脚的为大家介绍自己的研究成果时,他的脸上洋溢着超出年纪的热情。
这位名叫黄曾新,现龄68岁的老人曾在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被等国家领导人接见过,可以可以称为中国创客中“最老的一代”。
“创客”一词来源于英文“Maker”,是指酷爱科技、热衷动手实践、以分享技术和交流思想为乐的人群。随着“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响遍大江南北,“创客”这个词也开始广为所知,甚至写入2015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国务院总理也多次考察创客空间。
1948年黄曾新出生在上海,因为家附近的电子科技类产品二手市场,让小时候的黄增新以拆装二手的收音机为兴趣,在复旦附中上初中时就立志当一个科学家。黄曾新在1968年遇到了人生的第一个重大转折,因被外派至安徽黄山的一个工厂当工人,黄曾新的一线工人工作一做就做了十七年。
而正是这十几年的一线工人的工作经历,锻炼了黄曾新的动手能力。其实,老一辈的创客们在真正踏入创客圈之前,其中很多人都会有一段类似一线工人的经历。
可能很多人可能会把创业者和创客混淆,但是创业和创客并不一样,相比拥有明确阶段性目标的创业,创客更多时候是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创客这个圈子拥有强大的包容性,它并不要求你一定就是技术大牛,或者要求做出来的东西有多复杂,然更没有年龄上的划分,只要当你开始真正动手去做,你就非常有可能小白变成一个真正的创客。
DFRobot联合发起人兼首席执行官叶琛在10月份举办的上海创客嘉年华上表示,只要拥有一颗探究的心,人人都可以是创客。叶琛认为,“创客是一种生活方式,我个人更多的把创客看作是一个精神上的定义,他们不满足现状,想要动手去改变什么,愿意把自己的想法身体力行实现出来。”
比如这位“齐天大圣”,他可不是在说那个会七十二变的孙悟空,而是一位拥有27年发明创造经历的“老创客”。
1988年从技校毕业后的“大圣”的第一份工作是一家工厂的一线工人,同时他还利用空余时间帮大家免费维修家电,这一修就修了十年。正是这十年的维修经历让大圣的“手上功夫”更加扎实。
与老一辈深厚的工厂经历相比,年轻一代的创客们似乎更多的是因为兴趣和爱好,踏上创客的征途。
80后创客Kin告诉澎湃新闻:“我妈妈在机械厂上班,从小我没什么正规的玩具,就玩妈妈从厂里带回来的废品,所以从小就喜欢做手工的东西。现在除了对飞行器有兴趣之外,终极目标是做一个直升飞机模拟驾驶舱。”
基本概念的联合创世人胡伟的想法更是单纯,当初只是想做一辆自己用着舒服的自行车。胡伟对澎湃新闻表示:“从2008年开始骑自行车,2009年我组装了自己的第一辆山地车,当时大概花了5000块左右。其实自行车这种并不是你组装好就完事了,在之后的骑行过程中你还要不断的改进。我记得有一辆车最后被改的最后只剩架子了,连车上的漆都改掉了。”
Kin在做直升飞机模拟驾驶舱的过程中,发现有很多要用零件是市面上买不到的。不但买不到,即使拥有零件的图纸,也很难让加工上去按要求做出来,基本上所有的加工厂都是大厂不接小活,小厂不接精活,这也是所有要用到精密零件的创客所面临的问题。
正是这个原因让Kin的直升飞机模拟仓的制作之路变得遥遥无期,后来kin就像干脆自己做一个数控铣床来加工个人需要的零件。从2012年至今,苏先生花了4年时间做了3台。
数控铣床,每一台都比之前一台的精度要高。2015年最新的这台,已能做出满足直升飞机模拟仓所需要的高精度的零件。
齐天大圣同样也为自己做了这么一个方便自己加工零件的小机床,Kin的数控铣床就一直放在新车间中,对他们来说做出这样的一个东西在方便自己的同事,也希望能帮助到更多创客,共享理念也正是创客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有着“科学怪人”之称的黄曾新把创造发明当成了自己的一种信仰,他几乎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上面。即使到现在,黄曾新仍然每天早上3点左右就会起床,开始一天的研究,同时黄曾新还指导着五六十个的学生,对他们进行兴趣的培养。
“基本概念的第一代自行车刚开始做模型的时候,innoSpace还没有3D打印机,我们应该去别的地方借用,花费了很时间,现在innoSpace有了2台3D打印机对我们来说就方便了很多。有了模型之后,就开始一步步调整,你会想方设法让这个自行车达到你心中一个完美的目标,不单单是某一个传感器,某一个螺丝的位置或者轮胎的大小。”胡伟说。
对于“齐天大圣”来说,1997至1999三年的日本生活经历,让其深刻的认识到,对于现在的中国创客来说,日本创客的团队精神最值得学习,以前中国创客的发明大多数都是一个人在做,现在也慢慢的有了团队的概念。团队才能更有效率的去做一个东西,因为在发明的路上你不可能一个人很高效的解决所有的问题。
创客需要更加多的去交流和分享,在一个平台上让有能力的人更好的去共享他的能力,这也是现阶段涌现出新车间、蘑菇云、innoSpace等创客空间以及类似创客嘉年华、创客大赛等活动的原因。很多时候,当一个创客有新的项目的灵感的时候,他会第一时间分享给其它创客,所有对这一个项目感兴趣的创客都会自发的组成一个团队。
在创客文化中,产品是可以被山寨的,你可以去模仿一部分甚至100%的模仿。“齐天大圣”告诉澎湃新闻:“对于创客来说,创新更重要的其实是自我的创新。国外的一些创客觉得是因为自己的东西好,所以才会被模仿,是一种荣耀。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拿着“山寨”的东西去商业化或者参加比赛,这是不被允许的。”
在做出小而便捷的数控铣床之后,Kin并没有去申请专利。Kin告诉澎湃新闻:“我从来没想过要去申请专利,很多人问我为什么做完这么多东西不去申请一个专利,我觉得如果你是一个创客,你做出来这样的一个东西有价值,人家发现你这样的一个东西很好用,自己也去复制一个甚至加以改进,这就是对创客最大的尊重。”
“其实你自己在做这样的一个东西之前,也会有很多前人所积累下来的东西,很多资料也都是网上下载的,所以你并不能完全把它看成是自己的个人的想法。可能很多人觉得申请了专利就可以商业化,但是基于商业经济价值做出来的机器都是以赚多少钱来目的的,以赚钱为目的的话就违背了创客的初衷。”Kin说。
不同的创客对待“商业化”这个词有着完全不同的态度,有的人觉得创客就应该完全避开商业化专注创造,而也有的人觉得创业实际上的意思就是创客的一部分。
黄曾新认为,“现在中国的创客存在的问题是,有些地方的创客太以商业化为主,像深圳。上海的创客则更多的是以玩为主,我认为商业化实际上并不一定就是不好的,商业化实际上也是为了更好的服务社会,让更多的人能用到新的产品。在这点上我觉得上海和深圳的创客文化应该融合一下。”
创客这个圈子的人其实都有一个特点,都不会太富裕但是也并不贫困。“研发需要资金的支持,真的没钱你也做不了,但是有人钱一般也不会来做创客,喜欢直升飞机那买一个好了。”Kin笑称:“数控铣床在日本大概80到90万元一台,我做出来的这个大概花了3.5万元,当然功能大小不一样,但是我其实也只需要这么些功能。”
真正的创客似乎都会经历一段穷研发的日子,Kin表示,他最穷的时候口袋里只有一百块钱,买完零件身上只剩下搭车的钱,有时候甚至连搭车的钱都不够。“如果这个经历你真的体验过,你就会知道如果你真的做创客,往里面的投入会有多少,这种投入之后,你从中所得到的成就感很难用金钱去衡量。”Kin说。
“齐天大圣”告诉澎湃新闻:“对于创客来说,精神方面的享受大于物质的享受,将来有没有可能会产生经济利益,那是之后的事情,你做的一百个项目当中可能只有一个赚钱,但是其他99%也是快乐的。”
对于胡伟来说,从创客到创业者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说,创客的身份更偏向个人,只需要把自己想要的做出来,而创业者的话是要考虑到他所有的花钱的那群人。就好像,创客的四轴飞行器只要能保证飞上去就好,但是做无人机就要考虑各种各样的电磁干扰。也正是因为这点的改变,基本概念的的第一代车,从从设计图纸到成品自行车,花费了5个多月的时间,基本上每个星期都会有调整,光坐垫就换了20多种。
黄曾新近期研究的项目是“雷电发电”,他很希望能引入投资去使用一些大型的专业设备来帮助研究,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创客寻找投资要比一些互联网创业的要困难很多,因为硬件投资之后收回成本的时间过长以及高风险,使得投资人不得不谨慎。”黄曾新无奈的对澎湃新闻表示:“我做了一辈子的发明创造,自己加上学生获得的专利多达1000多项,但我现在银行的存款不足2万。”
“在现在这么浮躁的环境中继续执着的以非盈利为目的发明,这样的创客一定是有一种“傻”的精神。”黄曾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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